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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汹涌（第2页）

李令盈听此恭维，装出愉悦心情，大笑一番，又令人将画作呈上一看，陆皓确实有些才学，绘像惟妙惟肖，眉眼处的灵动栩栩如生。

“陆探花画技不俗！”李令盈称赞道，“听闻陆探花好美酒，本公主便赏你一斟佳酿……”

一旁的赵靖晖从进来到此时未得到过心上人的一个眼神，已受尽冷落的他，再看到李令盈欣赏陆皓才识，亲自赐下美酒，黯然垂目望向别处。

直至开席后，陆皓与赵靖晖相挨坐下，他心中郁结未消，又见陆皓手执李令盈所赐美酒，与他举杯邀共饮。

赵靖晖心中恼意满溢，区区一文弱书生，饮酒还恐输他不成！索性放开了去，与陆皓豪气对饮。

后果便是赵靖晖不胜酒力，输得个彻彻底底。宴席未散，李令盈暗中命人将醉酒的赵靖晖送到她的公主府上，随后自己亦找个理由离去。

李令盈看着醉醺醺躺在她床上的赵靖晖，今夜的他不如平日沉着从容，意气用事的他面容上反而带着少年时的飞扬神色。她竟还记得这般清楚，初见他时，他纵马持枪，英姿勃发，在她心里留下难以湮没的风采。

她情不自禁将手环上他的颈肩，在他脸颊处落下轻柔一吻。

赵靖晖醉了酒亦誓死捍卫贞操，意识已然模糊但也分得清有人与他行亲近之举，用力推开抱住他的人。

李令盈无任何防备，加上他力气又大，将她一把推至床下。“哎哟”她站了起来，揉着摔痛了的玉臀，实在气不过朝他胸膛捶了好几下。

她向来让人伺候着的，此时却在帮赵靖晖脱去外袍。赵靖晖又发觉有人欲对他行不轨之事，死命拽住衣袍不放。

李令盈对着他哭笑不得，“赵靖晖，撒手”听到是她的声音，他酒醒了一些，睁开双眼看着她。

他一言不发直接将她紧紧抱拥入怀，“公主既不愿与我成婚，便不能这样得到我。”

李令盈被他逗笑了，又去捶他肩膀，“谁要得到你了……”

酒壮人胆，借着醉酒给的勇气，他问出深埋在心底那一句，“公主是不愿成婚，还是不愿与我成婚？”

李令盈抬头去望近在咫尺的俊脸，他的眼中只有她，还有她给他带来的痛苦。

“不愿成婚。”这一句李令盈的语气冷冷清清，她的母妃柳氏嫁给还不是圣上的父亲时，两人何尝不是郎情妾意琴瑟和鸣，生下了李蕴，父亲迎了新人进来，母亲渐渐受尽冷落。直到父亲筹谋夺位需要兵力相助，又想起柳家来，再次对母亲施加宠爱。母亲生下她后，在入深宫前便因病芳逝。

幸好她贵为公主，此生不须待在深宅大院中日复一日等君顾怜。她亦起过誓，今生不为任何人等候。可她却早早遇到了赵靖晖，他对待女子的心思可称得上是简单到愚笨，不懂风月，亦无陆皓那些风流才子的游刃有余。可是她偏偏就拿他的真心无辙。

赵靖晖听到这个回答，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的话比平日肆妄，“公主不愿成婚不要紧，我会一直陪在公主身旁……”他的语气中带上了苦涩之意，“直至你厌弃了我，直至你有了旁人……”

李令盈静静看着他，“若我有了旁人，你便会离我而去？”

赵靖晖眼眸还残留着醉意朦胧，似自嘲道“即便公主有了旁人，我亦不知我能否放得开手。”

“赵靖晖，你听好了。”李令盈从未有过这般柔情，“我想我亦是心悦于你的。臣服于本公主的人随处皆是。因着你是赵靖晖，在我这里，唯独你的臣服与他人不同……”

她未再说下去，捧着他的脸，落下深深的吻。这些话美到如同失真，他疑心自己在做梦，怕极了梦醒时分，独剩他一人。他更卖力去回应她的吻，想将今夜的缠绵留下深刻的可寻之迹……

世事弄人，在那年冬至的祭天典礼中，圣上再度遇刺，赵靖晖之父赵大将军为救驾身死。赵靖晖归家丁忧半年未到，得知李令盈亲口向圣上请求为她与韩维宁赐婚。

婚期定得极近，李令盈出降当日，赵靖晖独自出城走了好久的路。他心中只有茫然。他只想远离那日的长安城，因着觉得那座城池如同被大雨倾倒，洪潮盛大向他袭卷，他并不知失去她的铭心之痛在日后延迟而来。

***

眼前的李令盈已是二十二岁，距她最后一次与他相拥，相隔了五年。

她在舟上与他遥遥相望，细雪汹涌，落得两人霜白满头。

他心中较茫然行走那日更痛。他与她之间的事已成前尘，早已一旧再旧。再去回想，都怕极折损与她共度的每一刻时分。

李令盈望着他转身离去，他这些年留给她最多的便是这黯然的背影，她却满足了。与他相见，可算是他赠她的生辰礼。

“不用等太久了。赵靖晖，很快你又会回到本公主的身边。”李令盈似说给自己听的轻轻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