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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夜静时分,东院上屋里灯如白昼,珠帘在烛火的映照下闪动着晶莹剔透的光亮,清风徐来,珠帘摇曳不定。
里间,脚踏上,男人的长靴和女人的绣鞋散乱地落着,上头还盖着一条汗巾和肚兜,床沿处,一件水红色的袄子正缓缓往下落。
青色的床帐尚未全然放下,只弱弱地垂在半空中,随着拔步床不住摇晃。
秀秀望着不远处的香炉,用手捂上了脸,很快,却又被男人拽下。
一个时辰后,屋里开始叫水。
赵贵在外头听见里头终于鸣旗息鼓,连忙差人提着早预备好的热水进去。
秀秀一只臂膀垂在床边,听见屏风后哗啦啦的水声,疲惫地睁开眼。
“出去。”崔道之低沉的嗓音传过来。
秀秀起身,从地上捡起衣裳穿好,一边系颈间的盘扣一边往外走。
拨开珠帘,一碗药汤在外头等着她,秀秀端起喝了,觉得实在是苦得利害,便看向赵贵,轻声张口。
赵贵一愣,听罢,摇了摇头。
秀秀见状,只点了一下脑袋,道:“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要离去,赵贵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总觉得她下一刻便要摔倒,于心不忍,道:
“现下没有,明儿我便差人去买,姑娘等着便是。”
秀秀手扶着墙,回转身来,真心地道了声谢,随后缓慢地往后罩房的住处走。
路上碰见红蕊,秀秀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睛像是能淬出毒来。
秀秀此刻累得紧,不想应付她,只点了下头,绕过她,进了角门,歪在过来的喜鹊身上。
“呸!”红蕊捏着帕子,暗地里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上屋里,崔道之已经收拾好,坐在榻上吃茶,里间几个丫头在换新的被褥。
赵贵进来开窗,顺便给桌上的熏炉重新添了香,很快,屋里原先那股浓郁的味道便被熏香覆盖。
崔道之轻拨茶叶,问:“方才在外头,她说了什么?”
赵贵道:“姑娘吃了药,直说嘴里苦,想要吃甜的,问奴才这里有没有糖。”
崔道之的手一顿,神色微敛。
赵贵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接着道:
“奴才想着,二爷不爱吃甜的,所以这院里一应蜜饯糖果点心从来是不备的,西院因有大姑娘,那里倒是有这些东西。”
“只不过如今这时辰,老夫人她们想必已经歇下了,此刻自然是不能过去,没的扰了主子们歇息,便跟姑娘说,明日差人到外头给姑娘买些……”
只听‘啪’的一声,崔道之手中的茶盖落到茶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多事。”
赵贵赶紧跪下:“奴才知错!只是……奴才瞧着姑娘可怜所以才……往后奴才必不会自作主张,凡事都会先来请二爷的示下。”
崔道之将茶碗放在茶几上,不发一语。
“二……二爷?”收拾床铺的丫头从里间出来,跪在崔道之跟前,将手里的那方大红汗巾子举起,赵贵只瞧了一眼便赶紧挪开了视线。
二爷身上穿的戴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样艳丽的大红汗巾二爷是没有的,那就只能是方才秀秀姑娘落下来的。
“敢问二爷,可是要丢掉?”丫头轻声细语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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