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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第1页）

看到这条地道的时候，赤红霄就明白自己白天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个外表看来普通的铺子，里头的布局绝对没那么简单。

武林门派内打打杀杀本是常态，因此许多门派在自家屋宅里修地道也算见怪不怪的事。有些门派内修筑的暗道会用上不少精巧机关来防止他人发现，但精绝帮铺子里的这条地道，用手轻轻一推地砖就能被发现，多少也让赤红霄觉得有些纳闷。好像他们并没把这条地道当做重要的东西，只是出于武林门派的习惯和方便通行才顺手建了一样，很是随意。

书房里的那位老管家打开地道后，从书柜附近拿出了一盏灯笼，借着屋内的烛火点亮了灯笼后便吹熄了蜡烛，缓慢地往地道内走去。他下了地道后，估计是按动了里头的机关，那块作为地道门的地砖随即合了起来。整个屋子一片安静，就仿佛没有人来过。

赤红霄从屋顶上翻梁而下。她把书案上的蜡烛和书卷拿到地板上，用敲火石小心地点燃了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翻看着那书卷里的内容。只见那老管家方才一直在翻阅的东西是一本账册，里头详细写了每一条支出的花费。

人工费、运输费、耗材费……这是精绝帮经营打铁生意的账本。每一项的花费几乎都是好几十两，这间普通的铺子不管怎么经营，也不像是能花费这样大数额的。难道说精绝帮在青县不止这一个打铁铺？亦或者这是几个县的打铁铺合在一起的总账？既然是总账会这样随便放在这里吗？赤红霄越琢磨越摸不清头脑。

她放好账本后甚至还把书柜上的书目都扫了一遍。书柜上大多都是跟打铁炼钢相关的书籍，还有如何铸造兵器的，并没发现什么异样。赤红霄纠结了半天自己该不该下书房里的这条地道，但她弄不清楚这条地道通向哪里，万一这条地道的另一头出口需要密码机关，万一另一头有许多人……

客栈里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沈婳伊在等着自己呢。赤红霄出于保险起见，还是没敢自己只身一人下去。她吹灭蜡烛后翻身上了房梁，在昏暗的夜色中悄然溜了出去。

这一夜打探得异常顺利，赤红霄安下了心来，想到回去后还有人等着她就忍不住心情大好。当她伴着轻松愉悦的心情回到客栈里的时候，她出于习惯是翻了窗户进来的。房间里的窗户甚至都不需她打开，她一靠近窗户，迎面就扑腾上来了一股热气，房间还伴有炭火轻微刺鼻的味道。

屋内的沈婳伊被她突然的闯入吓了一跳，看清了是她后才安心了下来，口中埋怨着：“你这家伙，怎么成天到晚正门不走就爱翻窗户，吓我一次还不够还得再多吓几次。”

“我多年来习惯翻窗户了，夫人恕罪。”赤红霄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抬手把跟前的热气和味道挥散，“夫人大半夜在干什么？”

“哦，我在想你夜里出去打探情报回来后会不会饿肚子，就跟客栈里做饭的师傅商量好了，让他借我一些做菜的家伙试试。”

赤红霄听罢后心里一惊。估计想给她做夜宵是假，她自己忍不住想要玩菜刀才是真。赤红霄凝神一看，果然见沈婳伊在桌上放了一块体量较为轻薄的切菜板，提着菜刀在那里切肉。她白天好容易藏起来的菜刀……她就该猜到沈婳伊就算寻不到菜刀，也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的。

除了那切菜板和菜刀以外，沈婳伊还借来了一个下面能盛放着木炭的铁锅，那圆形的锅炉内用铁片分了五六个小格，里头正烧着滚烫的白水，一时间白雾缭绕。燃烧的木炭在冬夜里发出碎裂的轻微声响，就着白水沸腾咕咚的声音，轻轻浅浅好不惬意。

赤红霄知道这是入了冬以来北方的老百姓都爱吃的古董羹。因为食物放进锅中会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才谐音叫这名字，也有人图方便，看这其下用的是炭火而把这叫火锅的。

赤红霄看到的第一眼，就担心那火锅里头是不是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赶忙往锅里仔细一看，就见里头只漂浮着几个黄亮亮的姜块和白中带绿的葱段，不由地呼出一口气。

沈婳伊笑着说：“我没往里头放东西呢，想等你回来了放，省得到时候煮久了反而不好吃了。”

赤红霄在这一片热气中整个人都变得暖了起来，她的目光看向沈婳伊那里的切菜板，见她拿着一把比白天还要大的玄黑菜刀在那儿小心翼翼地切肉，切的时候还是俯下身子的，两只眼睛简直都要把那菜刀盯穿了。她的动作慢得仿佛是在那儿雕花，想来她自己也怕切到手，所以切得才这样磨唧。

她弯下腰盯着那菜刀的模样就好像只趴在桌上被主人修剪指甲的小花猫，全神贯注地生怕把自己肉给切了。就她那样怯生生的切肉方法，倒是不用担心她切到手了。

赤红霄看着她那副滑稽样子心里发笑，如今沈婳伊食材都已经切上了，要是再拦着她，只怕她又得不高兴。赤红霄只能打消了劝她的念头，甚至一并把想笑话她切菜好玩的话也给吞进肚里了。

见沈婳伊聚精会神地在那儿专心切肉，赤红霄只能把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她拿起桌上放在盘子里已经切好了的食材：“那夫人继续练习切菜吧，我往锅里放菜了。”

“嗯。你先吃吧，你今晚打探到了什么情况一会儿吃了东西再说。吃着东西的时候若讲这些怪无趣的。”

赤红霄拿起筷子，挑拣起那些盘子里沈婳伊的切菜成果。不管是荤菜还是素菜，切得都薄厚不均大大小小，那些肉片则更是不成形了。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切菜，嘴上也说着是特地为她做的。反正是放锅里都能煮熟的东西，赤红霄哪里敢笑话她一句，只能在一旁安静着不言语。

她把那些菜一一挑了出来往锅里放，每放一样之前都得仔细查看一番，颇有种吃前得检验一下是否有毒的谨慎。

赤红霄挑着挑着，就看到素菜盘里有一串结在一起如同黑色小珠子一般的东西。这是菜？赤红霄少见这东西，皱着眉头端详着它。它把那东西凑近鼻前闻了一闻，鼻子马上就受到了一阵刺激，让她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正聚精会神的沈婳伊被她这一声喷嚏吓得一个激灵抖了起来，她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沈婳伊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手指，只见那白净的指头已经有了一道血痕，鲜血正顺着那道伤口渗了出来。

两个人第一反应是都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短暂的安静之后，沈婳伊最先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啊——”

赤红霄被她这一叫唤也吓得六神无主起来，慌乱之间都不知道从哪儿能摸出药箱。她情急之下一把把沈婳伊那根受了伤的手指塞进了嘴里，沈婳伊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反而停下了叫唤愣住了：

“你、你干什么？”

“把手指放嘴里止血快。”

赤红霄看见沈婳伊的脸如黄昏时被夕阳灼烧的云团一般通红了起来，都不知道她是因为这屋子闷热，还是一时慌乱急得脸红。“那什么、我……我还没洗手，手上还都是肉腥味呢。”

沈婳伊仿佛是很不好意思，她养在闺中比别人爱干净，计较这些所谓的气味也正常。但赤红霄倒不是很介意，比起嘴里那点肉腥味和血腥味，她想的只是如何让沈婳伊安静下来。

沈婳伊在手指被放进她的嘴里后确实是安静了，二人紧张慌乱的心情被扫空后，赤红霄也冷静下来。

口腔里的血腥味逐渐变淡了，她的舌头还在吮吸触碰着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是纤细而柔软的，不同于他们这些习武人士，手上结的都是厚厚的老茧，手指又粗又苯。

她的舌尖传来细腻柔软的触感。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一个没有约束住就出卖了自己，背着她在沉醉地吮吸舔舐着一个无比美好的东西，这样的行为和想法是越矩而大胆的。赤红霄纠结了片刻，在血腥味逐渐消失后就松了口。沈婳伊抽回了自己的手，两个人一时无言了起来。

“夫人快休息吧，我来切好了。”

赤红霄最先打破了这难以言说的氛围，替沈婳伊把手指包扎好后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菜刀。房间内干脆利落的切肉声起起落落。

沈婳伊把锅中煮好的菜夹起来放进碗里：“这锅里我就只放了些盐，味道虽然清淡，但是应该不会难吃。我看你今天一天了都没吃什么东西，忙活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赶紧吃吧。”

此时的赤红霄把那些肉全都切完后，刚从桌上移走了切菜板，就看见沈婳伊已经夹满了一小碗的菜递到了她跟前。看来她是真的有心怕她半夜挨饿，才特地忙活了这一遭。

赤红霄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递到眼前的温暖，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