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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天师”二字,苏令德敏锐地看向那端的人群。
却见一个老妇人牵着一个小姑娘,正奋力朝他们的方向奔来。只是,他们还没能跑到他们跟前,就被佩刀的衙役用刀柄一下击倒在地。曹家的护卫也立刻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心,对着那两个奔来的人露出了刀。
老妇人双手被反扣压倒在地上,吃着满嘴的泥沙,犹挣扎着朝着苏令德和玄时舒等人的方向道:“贵……贵人……救……”
衙役一刀砸在了她的肩膀上,老妇人当场昏死过去。那小姑娘竟不哭也不闹,只手脚并用地朝老妇人爬过去,伸出干瘦的小手,不断地摇晃着老妇人的肩膀。
苏令德捂着玄靖宁的眼睛,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为首的衙役立刻过来谢罪:“方郡守千叮咛万嘱咐,但小的办事不利。小的该死,没能在他们闯进码头的时候把他们捉拿归案,惊扰尊驾了。”
衙役哈腰点头地解释道:“这两人是临仙山府天师的药农,偷了天师药田里奇珍的药材。这些日子山匪还有异动,方郡守担心这些出逃的药农跟山匪勾结,所以让小的们请了曹郡尉的兵,严加捉拿。”
那小姑娘还在摇晃昏死的老妇人,有衙役将她推到一旁,然后把老妇人架了起来。那小姑娘猛地看向苏令德和玄靖宁的方向,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飞快地向他们跑过来。
曹家的护卫亮出了刀锋。
有衙役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小姑娘的后衣领:“贼娃儿。”那衙役将小姑娘往后拖,小姑娘腿脚踢着地面,露出了破旧不堪的草鞋。衙役皱着眉头,等把她拉离护卫一定距离,才松开手。
那小姑娘显然体力不支,一下就摔在了地上。但她又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苏令德他们跑过来。她执拗得就像一头小牛犊,既不怕虎,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
衙役皱着眉头,一把将她拽回来:“果然是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贼娃儿还想着闹事呢。一并带走!”
原本坐在石头上休息的纤夫闻言都站了起来,其中有一个人伸手要去接那个小姑娘。纤夫麻木的眼神里带着恨意,衙役手一抖,把那小姑娘又丢在了地上。
看守立刻一鞭子抽在了纤夫的手上:“动什么呢?动什么呢?让你动了吗!”
那纤夫闷声不响,还是伸手要去抱地上的小姑娘。
看守气急败坏,鞭子对着那纤夫乱舞,时不时地抽到旁边的人身上。哪怕隔着一定的距离,苏令德都能看见他们胳膊上显眼刺目的红痕。
“啊——啊——”小姑娘立刻对着看守爬到了纤夫的脚边,扶着他的腿站起来。然后一边伸手去推纤夫,示意他快走,一边站在纤夫的身前,对着看守伸开了手,做出保护的姿态。
那看守置若罔闻,直接扬起了鞭子。
“慢着!”苏令德立刻朗声道。
看守吓了一跳,鞭子堪堪擦过小姑娘的右脸,她的右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曹岭拧眉看着苏令德:“王妃,这小姑娘恐怕也是训练好的贼子,衙役办案,若是王妃于心不忍,还请早些回府休息吧。”他说罢,朝苏令德和玄时舒微微躬身,伸手一迎。
苏令德抿了一下唇:“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她能懂什么呢?”
苏令德松开了捂着玄靖宁眼睛的手,她没打算听曹岭的话,而是径直向那个小姑娘走去。
曹岭伸手一挡,又立刻缩回手躬身行礼:“在下无状,请王妃勿怪。只是,王妃心善心软,可能并不知道,这些山匪最常训练老人、女人和孩子当细作。王妃别看这贼子年纪尚小,手上恐怕也沾了不少血。”
“曹大哥的意思我明白。倭寇也最爱做这样下作的事。”苏令德看着曹岭,依旧镇定自若:“但是,这么小的孩子沦落成细作,如果我们只把她当成贼子嗤之以鼻,既不问缘由,也不想着将她引入正途,那岂不是是我们教化有失,才致使幼无所养,只能长于恶人手中?”
“我既受皇恩,为涠洲王妃,不敢有丝毫懈怠。”苏令德不卑不亢地道:“当替皇上体恤百姓,以广布皇恩。”
曹岭和曹峻俱是一愣,他们没想到苏令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曹峻的目光在苏令德和曹岭身上逡巡一阵,最终落在玄时舒神色。可玄时舒只是静静地听着,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曹峻抿唇,不由流露出担心来——曹岭爽朗但也强硬。
果然,曹岭神色严肃,没有开口让手下撤开包围圈,而是向前一步,再次伸手一迎:“王妃所言,在下不敢辩驳。但此事为支叶郡郡衙内务,还请王妃切勿插手。”
“曹大人此话差矣。‘古之治天下,朝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所以通治道而来谏者也。’皇上尚要广听谏言,更何况衙役办案?”苏令德脸上毫无惧色。
苏令德稳稳地站在原地,反倒脸上露出了几分狐疑:“更何况,我不过想问两句,这孩子到底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曹大人,这有什么问不得的?”
曹岭见她不仅不退,反而有愈战愈勇的趋势,不由得眉头皱成了山峰。他显然没想到在他们明显示好的情况下,苏令德会这么难缠。
曹岭直接看向玄时舒:“王爷,这?”
玄时舒无奈地一叹:“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连我也奈何不得。曹大哥,就让她问两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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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令德心里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黑脸都得她来唱。
曹峻也开了口:“大哥……”
曹峻话音未落,曹岭一记眼刀扫过,曹峻的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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